白龙

我用睡眠代餐死亡.

【空俏】人类叛徒09

  废土、科幻、克苏鲁au

  接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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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魔的身上窃取的生物电能,让城市重新回到文明的界定中,这街道上甚至听不见悲鸣,只有呜咽的风,卷过所有尘埃,盘旋在寂静的城市中。昏黄的魔氛散去,巨大的白光射下,无人机在空中射下救援的灯光,可是这城市中连尸骸都没有。张引弦坐在副驾驶观察外面的情况,俏如来绕到他身后,伸手拉下气窗的遮掩。


“那些无人机上有摄像头。”还不等张引弦有所反应,俏如来又绕到后排,修儒正拿着一卷绷带等他。俏如来沉吟了一会儿,终于在修儒称得上灼热的目光里接受了后者的治疗,即使他们都知道他即将舍弃这具肉身。


装甲车穿行在城市中,天空中是由无人机组成的灯阵,巨大的光明逼退魔氛,一场缓慢又旷日持久的搜救开始了。但似乎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轻易,在魔的爪牙之下,连带着那些肉身尊严、信仰理念都无影无踪。四散而去的文明,用了千百年的时间汇聚,戮世摩罗只用了三个月,就再一次使一切都支离。


张引弦坐到了俏如来的身旁,他递过来纸笔,似乎在英勇就义前,每一个勇士都应该留一份断人心肠的遗书。俏如来接了过来,却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。真阵开启,拯救人类这样伟大的宿命摆在眼前,好像这时候谈论儿女情长就会变得格外不堪。人类需要一个新神,无欲无求的新神。


默苍离是留了遗书的,这是在俏如来接任钜子后知道的。他从杏花君那里取来那份遗书,一张白纸。杏花君说自己尝试了各种化学试剂,都不能在上面寻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。俏如来只看了一眼,就劝阻杏花君放弃接下来的尝试“医生,我想,这就是老师留下的内容。”


“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...是啊,什么都没有,我竟没有想到。”杏花君笑得很颓唐,俏如来想要说出自己最擅长的,那些宽慰的话,却囫囵回肚子里叹息。杏花君收起了那份特殊的遗书,又看向俏如来,只是搭上他的肩膀“接下来,看你了。”


从纷纷扰扰的思绪里回笼,俏如来发现自己不自觉将笔尖在纸上晕开一点墨痕,像一滴漆黑的泪水。他忽然有些头疼,自己似乎在谁的眼中见过,黑色的眼泪。于是戮世摩罗又一次不合时宜地进入俏如来的大脑,自己用长钉毁去小空眼睛的时候,那些黑色胶质翻涌,像泪水一样落下来。


即使戮世摩罗一直都在笑,讥笑、狞笑、捧腹大笑,可俏如来还是一厢情愿地去心想,他哭的样子。不是出于所谓胜利者和失败者的立场,他只是总会想起史仗义灰败的眼睛,自己将他从病床抱到休眠舱里的时候,小空是睁着眼睛的,他的眼睛总是睁着。


以往俏如来为了防止这个不能控制自己的可怜病人患上干眼症,都会一次又一次轻柔地抚上自己弟弟的眼睑,让他闭上眼睛。可那一次他却忘记了,于是在关上睡眠舱的那一刻,就这样撞进史仗义的眼睛里。没有聚焦点的眼睛,该在那时有一滴泪水。


可史仗义连一颗泪珠都没有给史精忠留。清醒的英雄可以选择是否留下字字泣血的誓言,昏昏睡去的英雄就只能被捆住身体,捂上口鼻献祭似的扔了去。有人想知晓他的遗言吗?甚至都无人在意他是否同意成为一个英雄。


俏如来就这样盯着那滴晕开的墨水看了很久很久,久到要让旁人疑心他是不是心生怯意。他把那页纸撕下,对折了一次又一次,用指腹轻轻捻过翘起的边角,适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痕,让纸上沾染了一股腥甜的气味。然后他把那张纸递给张引弦“就这样吧。”


他没有再多给那封遗书一个眼神,不若是签署一份关乎多少人的文件一样,只不过这一次,只关乎他一个人,于是他就更加放松。人类的救星,视自己为浮沫,真是傲慢的人。视线重新回到正在调配药剂的修儒,那个甚至不能被称为青年的天才少年正在准备一份麻醉剂,俏如来看向修儒专注的眼睛,少年的眼睛总盛满赤忱。值得吗,俏如来想。


值得吗,他又问了自己一次,人类的生命都在你的手上,开启真阵一试,或者坐以待毙等死,这样的绝境中,钜子的心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,裂痕里有个幼童的声音,问他,你觉得值得吗。


我没得选,俏如来这样回答。避而不谈,是因为他不能衡量这一切,所有的希望挤压在一个人的肩上,你只能向着前走,得失不论。早在他们杀了小空的时候,这一切就不值得了。史精忠,这一切都没有意义,你救不了任何人。幼童张开嘴,满口细密的牙齿,尖利地笑起来。救了他们,你的弟弟,史仗义也回不来了。


“停停停,你要玩就玩,老是扯到我身上做什么。”戮世摩罗以一个灵活的动作从地上起身,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,对着公子开明抱怨似的开口。彼时他们赶到帝鬼的身旁,巨大的魔兽焦躁不安,共享的五感传来奇异的感受,帝鬼合上了巨大的复眼,戮世摩罗的脚步停顿,眼前的魔类似乎变得有些不同,还不等他提出问题。公子开明就眯起了眼睛“我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。”


戮世摩罗双臂环抱,看公子开明餍足地闭上眼睛,接着就开始东拉西扯,大约是先前与俏如来的接触中,组成公子开明的黑色胶质渗入了后者的伤口,让公子开明得以有进入俏如来精神的契机。戮世摩罗听着眼前魔类的蹩脚话术,没忍住冷冷开口“这种程度的攻心,他要是能中计我就和史艳文姓。”


“只是做有趣的事情,我不在意我不介意我无异议。”公子开明展露出一个完全对称的笑容,他舒展开四肢,直挺挺倒在帝鬼身上,巨大的魔类逐渐平息下躁动的气息,共用同样感官的魔,都被这一瞬的趣味所取乐。


“恶趣味”戮世摩罗说,“你这样倒像是一个人类。”


“我现在就是一个人类。”公子开明细密的笑声起来,这一刻,只有沉默不语的救星和满心顽劣的魔知道,是不是有一个人的心动摇了一拍。


“抱歉,麻烦将手术刀递给我一下。”在修儒疑惑的眼神和迟到的惊呼中,俏如来手起刀落,锋利的刀刃进入血肉,他的额头上汗涔涔,从自己的小腿肚中挑出一段黑色的触手,像吐着信子的蛇,触手疯狂扭动着,被俏如来用手术刀碎成烂泥,掷出了车外。


修儒接回那把手术刀,嘴角抽了又抽,还是搁下去拿纱布为俏如来包扎伤口。只剩下俏如来坐在原处,眼神晦暗不明。魔族浸入人类精神的方法比他想得要更直白简单,如果是这样,自己是不是能把戮世摩罗从魔类中剥离,旋即他又打住自己的念头。


已经,太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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